文丨康康 编辑丨百进
来源丨正经社（ID：zhengjingshe）
（本文约为3300字）
【正经社“银行升级战”观察之52】
两年半后，吉林银行再迎高层人事大变动。
12月8日下午，吉林省有关部门领导宣布，因工作原因任命陈志兴为吉林银行新任董事长，免去秦季章董事长职务。
此前的12月3日，财新报道称，秦季章被有关部门带走留置。此时距离他正式就任吉林银行董事长刚好两年半。
吉林银行2007年成立以来，秦季章是6位董事长中第五位出事的。他曾是招商银行的“名臣”，2020年被挖过来，肩负着推动零售转型、拯救吉林银行于危难的使命。
5年过去了，吉林银行的财务数据的确改善了很多，但导致问题的根源仍然未被触动，自己反而还搭进去了。
新的问题同样是，接替他的陈志兴拿什么来拯救吉林银行？
1
秦季章的两份答卷
财报显示，2025年前三季度，吉林银行实现营收126.31亿元，同比增长9.77%；实现归母净利润20.43亿元，同比增长-0.85%；截至三季度末，资产总额达8387.49亿元，比年初增长12.46%。
正经社分析师认为，秦季章治下的吉林银行，总资产和营收增速不算慢，但归母净利润增速与营收增速经常出现巨大反差，充分揭示出了他经营策略的一个重要缺陷：以资产快速扩张摊薄不良资产。
秦季章被时任吉林银行董事长陈宇龙从招商银行挖过来的头一年，即2019年，吉林银行的营收同比增速为14.51%，归母净利润同比增速为4.69%，不良贷款率高达4.39%（母公司，下同）。他当时是以挂职党委副书记、挂职副行长的名义到吉林银行的，被赋予的使命就是推动吉林银行零售转型和解决资产质量恶化问题。
秦季章任职招商银行总行期间，是招商银行零售转型的参与者与推动者，2013年任招商银行杭州分行行长以后，又分管零售，带领分行零售从落后进入优秀行列，成为招商银行内部标杆。
而且，2025年9月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他说，2001年到招商银行工作初期，他就见识过高不良；2013年担任杭州分行行长后，又见识过高不良。“因为有两次面对高不良的经验，我才敢接手吉林银行。”
从2020年4月挂职副行长分管零售业务，到2022年6月被聘为行长后把零售转型作为“一把手工程”，再到2023年6月就任董事长后把零售转型作为长期系统性工程持续推进，秦季章对他带领下的吉林银行零售转型效果颇为满意。
2024年以来，他曾多次公开宣称，他到任前的2019年，吉林银行的零售业务营收贡献度还不到10%，但是到2024年已经超过30%。
与此同时，吉林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从2019年末的4.39%下降到了2025年6月末的1.57%。
从财务数据上看，秦季章交出的两份答卷还算优秀。
2
被摊薄的不良贷款率
但是，吉林银行2021年以后不良贷款率下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贷款规模快速扩张摊薄了不良贷款率所致。
根据财报提供的数据，2020年至2025年上半年，吉林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母公司）分别为1.85%、1.62%、1.52%、1.39%、1.50%、1.57%。
2020年，秦季章挂职吉林银行第一年，通过诉讼清收、批量转让、资产证券化、债转股、核销等组合手段，压降存量不良余额，又通过规范贷款五级分类标准，减少分类不实与延迟认定，加上贷款规模的快速扩张，不良贷款率从上年末的4.39%压降到1.85%。随后的4年半时间里，虽然不良贷款余额仍然保持了较快的增长，但是因为贷款规模实现了更快的扩张，所以不良贷款率仍然维持了下降的趋势。
根据财报提供的数据，2020年至2025年上半年，吉林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分别为56.74亿元、62.01亿元、73.82亿元、81.45亿元、71.13亿元、80.61亿元，分别比上年末增长-48.22%、9.28%、19.04%、10.34%、-12.67%、13.32%。
同期，贷款总额分别为3001.52亿元、3456.65亿元、3799.45亿元、4259.83亿元、4845.42亿元、5254.22亿元，分别比上年末增长17.96%、15.16%、9.92%、12.12%、13.75%、8.44%，增速明显高于全国城商行平均水平，而且大多数年份超过了本行不良贷款余额增速。
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因为不良贷款余额长期保持较高水平，信用及其他资产减值损失就构成了侵蚀净利润的经常性主要因素，从而经常导致增收不增利的现象。
根据财报提供的数据推算，2020年至2025年上半年，吉林银行的信用及其他资产减值损失分别为51.81亿元、44.39亿元、35.97亿元、44.09亿元、45.59亿元、43.43亿元，分别同比增长16.79%、-14.33%、-18.95%、22.57%、3.39%、-0.71%。
2020年、2023年和2025年前三季度，营收分别同比增长9.26%、25.55%、9.77%，归母净利润分别同比增长3.78%、18.35%、-0.85%，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信用及其他资产减值损失增长过快；而2021年营收近同比增长1.62%，归母净利润却同比增长57.56%，则直接跟信用及其资产减值损失大幅下降有关。
3
罕见的股权结构问题
吉林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居高不下，一方面有贷款规模快速扩张的因素，另一方面还跟吉林银行风控内控机制失效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有直接关系。
后者的主要原因是，股权过度分散，所有者难以到位，加上人事权高度集中，从而导致董事长的权力缺乏必要的监督和制衡。
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吉林银行的股权分散程度，是城商行中非常罕见的。
吉林银行2020年度财报显示，吉林银行没有控股股东，前十名股东中，持股最多的是韩亚银行，持股11.92%；然后是吉林省金控集团，持股9.11%；持股超过5%的还有长春市融兴经济发展有限公司、吉林亚泰、吉林省财政厅和长春市财政局；余下的140户政府股东和法人股东持股比例均没超过5%，还有12405户自然人股东持股比例合计才4.12%。
到2025年三季度末，股东结构略有变化，前十名股东持股比例进一步下降：韩亚银行持股比例下降至10.58%，吉林省金控集团持股比例降至8.33%，长春市财政局持股比例降至4.73%，持股比例超5%的股东户数减少至5户。
没有控股股东、股权过度分散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所有者到不了位，很难行使监督权。
而且，吉林银行的人事权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过度集中。
2014年6月，人民日报社旗下的《中国经济周刊》曾以《吉林银行陷难上市困境：不良资产无法自我消化》为题报道称，吉林银行副行长级以上中国籍高管任命均来自组织部门意见，股东对行政干预人事权控制颇有怨言；而全国多数城商行仅由政府任命董事长/监事长，吉林银行的做法全国罕见。
11年过后，此种状况未见有根本改变。比如2025年2月，吉林省委组织部公示吉林银行副行长张洪波、投资总监张哲华拟任省管企业正职，仍然按照省管干部流程推进。
再比如2025年5月7日，《吉林日报》以《以组织工作提质增效推动银行改革深化提升》为题，报道了吉林银行推进管理人员竞争上岗、末等调整与不胜任退出试点，以及部分分行全体起立竞聘、建立“红黄牌”管理机制等，针对的只是总行中下层管理人员和分行管理人员，未涉及总行副行长及以上高管。
高管团队人事权行政化进一步削弱了所有者对管理团队的监督和制衡能力。
所以，外界看到，陈志兴之前的6位董事长已有5位“出事”。
已经公布法院判决结果的田学仁和张宝祥，均被明确认定存在为他人获取贷款谋利的行为。
唐国兴虽然只是官方宣布被免职，没有披露具体原因，但他卸任后的2015年至2019年，吉林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便持续上升，到2019年已升至惊人的4.39%（母公司口径，合并口径为4.31%），多数隐患或是唐国兴担任董事长期间（2010年12月至2014年7月）埋下的。
刚刚官宣出事的陈宇龙和秦季章，官方尚未公布具体事由。
4
合规和风控老将回归
接替秦季章出任董事长的陈志兴，是吉林银行的故人。
2023年10月至2024年12月，陈志兴曾出任吉林银行党委副书记、副行长，深度参与了吉林银行的战略落地，对信贷结构、关联交易与风险点应有精准的认识。
他的回归，可以快速衔接存量议程，稳定员工与客户预期，避免战略摇摆。
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陈志兴2023年加入吉林银行之前的金融生涯是从国家开发银行吉林分行起步的，而且工作内容多数同合规和风控有关。
他加入国开行吉林分行后，担任过经营管理处科员、办公室科员、法律办副主任、法律办副主任兼客户一处副处长，逐渐熟悉了法律合规、客户营销与授信管理。然后调任吉林省金融办信用体系建设处副处长、处长和重大项目融资服务处处长。期间曾于2013年5月至2014年9月挂职梅河口市委常委、副市长。然后又回归国开行先后担任吉林分行评审处处长（大额授信审批与项目评审），安徽分行党委委员、副行长、纪委书记（分管信贷、风险与纪检），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开行纪检监察组副局级纪检监察员兼二室主任（总行层面合规与廉洁风险防控），再回国开行吉林分行任党委委员、副行长（统筹区域业务与风险处置）。
2024年12月离开吉林银行后，担任了一年的长春市委常委、市委金融工委书记，主要职责是统筹长春市金融监管与风险处置，对接重大项目融资、普惠和绿色金融落地，协调银行保险证券等机构，推进企业上市与直接融资，防范化解地方金融风险，统筹金融工委日常工作和党建廉洁建设。
陈志兴的过往工作经历完美适配了当下吉林银行的迫切需要。不过，接下来的看点还在于，吉林银行的那些深层次问题是否能得到解决。【《正经社》出品】
CEO·首席研究员|曹甲清·责编|唐卫平·编辑|杜海·百进·编务|安安·校对|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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